前段時間,抽空去遂寧文化中心(四川宋瓷博物館)看了一場展覽——《亂世遺珍——四川宋代窯藏文物展》,老實說,我被深深震撼了。這些展出的文物,都因800年前一場戰(zhàn)爭而來。時光穿梭百年,這些如花似錦的器具,靜靜地沉睡在地窖,再也沒有等回它們的主人……
四川宋瓷博物館位于遂寧市船山區(qū)德水北路,博物館里陳列的,是1991年9月在四川遂寧金魚村發(fā)現(xiàn)的1000余件南宋瓷器窖藏。在金魚村窖藏出土30周年之際,四川宋瓷博物館聯(lián)合成都博物館、四川博物院、綿陽市博物館等八家川內博物館,舉辦《亂世遺珍——四川地區(qū)宋代窖藏文物展》,再現(xiàn)800年前四川地區(qū)人民的真實生活狀態(tài)。
那時候的四川人,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呢?通過這個展覽,就能一窺究竟。那時候的有錢人家里,已經(jīng)普遍使用金銀器,也愛用精美瓷器。
據(jù)說,四川地區(qū)的宋代窖藏出土的金銀器近500件,幾乎占全國數(shù)量的一半。宋代成都府是重要的金出產地。金銀器在四川的家庭里使用很普遍。在百姓生活中,華麗精致又清新優(yōu)雅的金銀器廣為流行。
至于瓷器,在四川遂寧金魚村發(fā)現(xiàn)的南宋瓷器窖藏,出土完整的和可復原的器物1005件,是迄今國內發(fā)現(xiàn)的最大規(guī)模的宋瓷窖藏。
展覽用心呈現(xiàn)的場景很多,也可借此參觀四川宋瓷博物館。但給我留下特別深刻印象的,是一個金盞。這個金盞,是綿陽安縣文星公社(今花荄鎮(zhèn)文星社區(qū))一個宋代窖藏里出土,碗壁上部八個花瓣呈順時針方向疊壓一圈,下部則反向疊壓,上下錯落有致。碗部底部刻花蕊及三個花瓣,恰似一朵盛開的芙蓉花。
芙蓉自古是成都的“市花”,千百年來,有關芙蓉花,有很多美好故事流傳。從花蕊夫人起,成都遍植芙蓉。李白曾作詩說:“昔日芙蓉花,今成斷根草。以色事他人,能得幾時好。”以花喻人,我見猶憐。白居易的《長恨歌》里,芙蓉花更是美艷動人:云鬢花顏金步搖,芙蓉帳暖度春宵。春宵苦短日高起,從此君王不早朝……
這樣一朵美麗的芙蓉花盞,大概可以推斷出自成都。那么,它又是怎樣出現(xiàn)在安縣的呢?從古代軍事防御上講,安縣是川西北阻擊羌人南下第一站,為歷朝歷代所重視。北宋時期,安縣是有駐軍的。莫非這是一位將軍的器物?
看著這個美麗耀眼的芙蓉花金盞,我眼前頓時迷離起來,800年前的金戈鐵馬,似乎又鮮活起來:
那是一個秋日吧,我正在宴請賓客,圣上喜歡歌舞文藝,我雖未能獲得一官半職,但憑借祖業(yè)和走南闖北的眼力,積攢起大半家業(yè),富甲一方。
陳氏一族在安縣尚算有頭有臉,這一天,歌舞升平,來我府上的李將軍好酒好茶,侍女芙蓉待將軍喝酒盡興之后,遞上漱口瓷杯,將軍因為講究,我不敢怠慢,招待器物均選自官窯。
芙蓉花金盞乃蜀都匠人所制,金,金屬之首也,祈求好運之物。芙蓉,花中貴族,芙蓉花金盞,一錘一錘,芙蓉栩栩如生,嬌艷萬分,制成之日,霞光滿天,萬物復蘇。
幾何時,辛大人也曾是座上客。
辛大人常著白色勁身衣裳,一手提女兒紅,一手持龍泉寶劍,“醉里挑燈看劍。”高興之余,一晃一擊,沙石地上已有行書字跡,筆力勁道,一筆一畫之間灑滿酒香。
芙蓉曾有幸見過辛大人。然而靖康之變后,芙蓉隨我定居南方,流寓安縣。舞藝出眾,每每聚會,她必出場,一派風流雅致,芙蓉花金盞也得以以芙蓉賜名。
而李將軍,單名一個甲字。行軍行武之間,只身一人。每次來府豪飲,必選用芙蓉花金盞。盞身20厘米高,寬如手掌,八朵花瓣層層疊壓,上下錯落相交,一碗好酒下去,底部花蕊緩緩盛開。
古有紅拂與李靖,今有芙蓉與李甲。
蒙古大軍攻陷安縣之時,李將軍還在和同僚拼死抵抗。
“你我相識多年,今日終須一別。”這一日,李甲神情憂郁,來與芙蓉把盞。
我長舒一口氣,翻身上馬,回頭看了眼家中老小,揮手道:“走吧。”
這一去,再也沒有回來……